2月18日清晨,剛剛睜開眼睛的我正準備像往常一樣穿衣洗漱上班,一旁的愛人將手機推到了我眼前:“我昨天半夜就看見了,看你已經睡著了,就沒敢和你說。”我定睛一看,感覺胃里忽然像墜下了一顆碩大的石塊,手機推送的內容正是我市本年度第一例新冠確診患者的行程軌跡,愛人將我們與之重合的部分放在了屏幕正中央,方便我一眼看出問題。怎么辦?我第一時間感覺大腦有些空白。軌跡重合明確,我們這樣是不是就算密切接觸者了?我打開自己的手機,看到單位的工作群內也發(fā)出了尋找密切接觸者主動上報的通知。不管怎么說,單位肯定是不能去了,于是我倆各自給單位和社區(qū)打了電話說明情況,接下來就是坐在家里等待下一步安排。坐在沙發(fā)上看著墻上的時鐘,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感覺心里的石頭越來越重,壓得喘不上氣,一瞬間甚至都懷疑自己已經出現了癥狀,連忙用體溫計測了體溫,體溫正常,心理的壓力稍微緩和了些。
中午剛過,疾控中心打電話通知我們收拾好日常用品,半小時后會有專車送我們前往酒店進行集中隔離。潦草地將洗漱用品和隨身衣服拿了幾件塞進箱子后,我倆便下了樓,此時一輛大巴車已經停在了小區(qū)門口,一位全副武裝的工作人員向我們招招手示意上車。估計是看我的狀態(tài)有些焦慮,他安慰說:“也不用太緊張,年輕人體質好,大概率不會有事。”我看了看四周,車上還有一個和我們年齡相仿的女同志以及一個學生模樣的男孩,他們不約而同地低頭看著手機,時不時將頭扭向窗外,握著手機的兩只手不安地在手機上滑動著。車將我們拉到酒店后門,前面已經有兩輛車到了,我們跟著前面的人排隊進入酒店,“這幾位阿姨歲數大了來三樓,其他人上六樓!”酒店里沒有服務人員,只有幾位穿著防護服的工作人員站在樓下維護秩序。
坐在房間里翻看著手機信息,隔離酒店信息群里大家正七嘴八舌地討論著自己來到這兒的原因:“哎,我是就去吃了個飯,結果正好軌跡重合了。”“我才倒霉,這幾天都沒出門,結果我老公上班的地方有確診患者來過,我們一家都被集中隔離了。”“哎?這個群里怎么這么多健身教練啊?”“嘖嘖嘖,你忽略了一個大部門。”“既然說到這了,那我問一句,咱們這里有愿意報名健身私教課的嗎?這幾天咱們可以在線教學,先不收學費。”“哈哈,哥們,這你就有點過分了。”群里的氛圍一下子變得輕松不少。
柴靜在《看見》里寫到過這樣一段話:“九一一”后不久,美國人就開始做娛樂脫口秀,一邊錘著桌子忍住眼淚,一邊繼續(xù)說笑話。我當時不太明白,現在理解了,人們還能笑的時候,是不容易被打敗的。
集中隔離的日子簡單而枯燥,大家每天只能待在自己的房間內,由工作人員將一日三餐和消毒用品送到各個房間門口,每人自行領取。這段時間單位也打來諸多電話關心情況,詢問我的身體以及是否有需要單位協助的地方。一開始,人們還處在對自身以及隔離情況未知并茫然的狀態(tài),時間一長,無法與家人團聚以及無法復工等復雜心情相交融,自然會有負面情緒流露,群里也出現了爭論,工作人員擔心大家情緒不穩(wěn)定,在群里不斷地安撫著大家。這時大家才意識到,不僅僅是我們,作為直接駐扎在隔離一線的抗疫工作者,他們同我們一樣被隔離在了這里。酒店共有六層,為保證疫情防控期間的安全,他們每天只能走步梯為各個房間配送生活物資,穿脫一次防護服通常需要20分鐘左右,再加上多次來回負重上下樓梯,每天晚上他們濕透又被身體烘干的衣服上都會析出一層鹽。同樣為人父母,為人兒女,在這個特殊的時候他們的心理壓力并不小于每一個被隔離在這里的人,卻擔負著更為重要的工作和使命。
隔離酒店距離住宅區(qū)只有兩條街的距離,在我們隔離的第3 天,全民核酸開啟。一清早我們就能夠聽到社區(qū)人員通過喇叭大聲動員居民下樓做核酸的聲音。在和朋友的微信聊天中得知,為保證不耽誤居民正常工作生活,提高核酸效率,參與全民核酸的工作人員和志愿者們需要4點起床,五點就要來到各個社區(qū)樓下做好準備工作。后來我看到許多的報道稿件才知道,我身邊也有許多同事加入到了志愿者的隊伍,他們在保證本職工作的同時還要投入更多的精力加入到疫情防控中,一忙起來就沒白天沒黑夜。“哎,你說咱倆要是沒被隔離,你會不會也去當志愿者?”愛人笑著問我,“一定去。”我想都沒想就說了出來。
14天過去了,集中隔離人員逐步離開了酒店,轉為居家隔離,全市的疫情防控工作也進入到了穩(wěn)定期。“你們回家了也要注意做好防護工作啊。”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工作人員同我們已經熟悉了不少,“必須的,你們還需要在這里堅持多長時間呢?”“說不好,我們得送走最后一名隔離人員呀。”“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哈哈,對,咱們都得繼續(xù)努力”?;氐郊依铮覀z打開窗戶透氣,頓時一陣風迎面吹來,相比于前些日子還帶著生硬凜冽的寒風,此時的風已經柔和了許多,夾帶著一絲春天的氣息,讓人感受到充滿暖意的希望。
后記:在這次新冠疫情保衛(wèi)戰(zhàn)中,我只能從一名隔離人員的角度去記錄抗疫工作中所看到的人和事,我們大多都是同齡人,透過厚厚的隔離服和口罩,我看到他們的眼睛,聽到他們的話語,感受到彼此內心深處同樣的期待。
作為九零后的第一批,我們現已到了而立之年。在這短短的三十年里,我們目睹了這個社會的瞬息萬千,我們看到國家戰(zhàn)爭的不斷爆發(fā),世界版圖的變化,疫情的突然襲來,世界和平在不斷地沖擊中動蕩不安。我們還看到科技的不斷進步,看到人們生活質量的不斷提升,看到危機時刻人民的團結一心,看到我們的國家在不斷強大。我們正在見證著歷史,我們正在成為著歷史。
這是最壞的時代,但也是最好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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